——福建长乐市后安村征地调查

“我一直不能理解的事情是，政府就是不帮我们，而是拼命帮开发商——源通码头公司。”后安村民施春景说，“这片土地是我们的口粮田，全村人都靠着这片地生活，都想给子孙留下一点土地，抵御万一发生的天灾人祸。我们农民种一辈子地不种地还能干些什么呢？又不是公共利益需要，只是一个企业需求，为什么政府就不能维护我们农民的利益，而是维护企业的利益？”近些年来，闽江两岸不断修建码头，致使耕地日益趋少，福建源通码头公司看中了闽江边上最后一块可以用作码头项目的土地，由此，征地拆迁“故事”再次在长乐市后安村上演。

征地中存在的问题

“我知道村里有些人对征地是不发表意见的，但是我有话要说。”后安村党员施良栋说，“这些土地被征走可以说是强迫的。我是党员，尽管有不同意见，但还是知道要支持政府发展地方经济，问题是我们发现有人在土地征用上做了手脚，这样情况就完全变了”。

据了解，征地中村委会曾经出具了一份放弃听证回执函，知情村民介绍，此回执函就是原村委主任周玉城一手炮制出来的。如此重大事情，事关村民生活的大事，在村民们毫无所知，连村委委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村民们的听证权利就这样被放弃了，由此可见问题的端倪。

据了解，后安村由于人多地少的原因，解放前就有不少村民为了生存，冒着生命危险闯“南洋（东南亚一带）”，有的发家致富，有的连尸骨都不知流落在他乡何处。解放后，该村在最鼎盛时期曾有1700多人，目前有将近1200多人在美国等地谋生，其余的500多村民在家乡靠务农、务工来维持生计。现在连口粮地也没有了，这让本就土地稀缺、人多地少、世代都忧虑粮食保障的后安村村民心里更加没有了着落。

该村所在的航城街道政府有关官员说：“老百姓总是抱怨政府的工作做得不够好，赔偿不够多，我觉得除了对相关工作意义认识不足外，国务院施行的《拆迁条例》也有明显瑕疵。比如对拆迁人义务规定了许多条，而对被拆迁人的义务仅有‘被拆迁人应当在搬迁期限内完成搬迁’半条，明显不对称。这样的情况足以让拆迁工作难以圆满完成，而且经常发生纠纷，作为政府具体工作人员，我们也经常感到为难和困惑。” 据了解，体现在文件上的征地面积只有54亩地和洋屿村61亩，但若算上灌溉水田的河流和村边沿闽江滩涂，源通码头项目经填石方后实际可使用面积近423多亩，但村里获得的土地补偿款只有84万元，即使全额分发给村民，按500多人计，人均不到1600元。

目前，后安村村民和当地基层官员明显已经进入一种“相互不理解，互相不信任”的胶着状态：民指责基层官员与商人勾结、侵占群众利益；而当地基层官则抱怨民没有大局意识，村民不理解是因为少数“刁民”从中挑拨所致。

我们在调查中发现，当地失地农民由于文化素质和劳动技能不高，若丧失出外务工的能力，就会在短期内把有限的土地费补偿费消费殆尽，将出现“上班无岗、社保无份、种田无地”的“三无”农民，生活落入无着的困境。

村民们逐渐意识到的环境问题和生态平衡

从长乐县城出发，沿着西泽线，还没到闽江边，就见到高低不一的厂房林立。村里一名知情者透露，靠近江边的好多厂房以前都是肥沃的水田。

记者随后来到位于后安村的闽江边，只见低洼处堆放了几根抽砂管。放眼望去，稍远处与闽江相接的地方已填出一片沙地。一位老村民告诉记者，这沙地原来都是湿地，以前这地方有草有水，只要一涨潮，就有好多鱼虾浮进来，成群的白鹭飞到这里来觅食，大家都说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

老支书施春征说，以前，后安村沿闽江的湿地有几百亩，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政府就明令不许破坏湿地，更不允许在这一带抽砂建房，但现在居然有人抽砂填地。

记者在闽江边看到，不时有候鸟在滩涂上，它们忽而觅食，忽而起飞，扇动轻快的翅膀飞舞着，时而低空掠过，时而又收紧翅膀停落到海面上“窃窃私语”，令人为之赞叹。可是，与美丽的风景格格不入的是不远处的挖掘机、沙土、建筑垃圾。“鸟最多的时候达到几百只，以白鹭为主的多种候鸟生活在这里，如果这片湿地真的消失了，不知这些鸟儿该何去何从？”小施将这种担忧也告诉记者。

对此，村里的有识之士达成了共识，既然征地后村民既得不到生活保障，健康也受到了威胁，村民们不愿土地被征走，村民们自发的组织起来进行抗争，要求政府停止源通码头项目的手续审批工作，并另外选地修建码头。2011年福州市政府出台马尾新区规划，规划中提到的加强马尾新城规划区域范围内建设项目的规划管理，对已批未建项目，应暂停项目建设。源通码头就在规划内，所以村民们及时阻止了开发商意图造成项目已建假象的目的。

源通码头的环评文件是否真实有效存在疑点

环评审批有一套规范的程序和流程,有严格的制度和约束。凡环境影响重大、社会关注度高的项目环评,都必须集体讨论审批。如果坚持实行环评的受理、审查、审批“三分离”,审批的条件、过程、结果“三公开”,就能压缩随意性带来的腐败空间。荒诞的是,源通码头项目的环评批复以及环评程序都存在于纸面上，项目用地的当地干部群众都不知情，环评的公开从哪谈起。如此离奇的文件是个人行为还是集体决定？如果是个人所为,始作俑者何以能够得逞？如果是集体决定,是什么为集体违法违纪创造了“良机”？复杂的环保技术条件、标准,难道想当然地在纸上变换几个数字就成？源通码头项目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环评文件重新报批,其间到底有何原委？包括后安区域在内,还有多少项目是环保部门“拍脑袋”审批的？重重疑虑,决不是省环保部门一句“笔误”解释就能敷衍了事的,也不是“建设”“发展”等理由能够支撑的。

按常理,环境监管部门应该是最“纯净”、最不能掺杂使假的。近年来随着环保部门权力凸显,环评已成为腐败案件易发多发的新领域。针对环评审批权力寻租问题,各地屡有曝光,湖南浏阳市、浙江杭州市相继曝出的环保系统腐败案,均可佐证。当前,污染物排放总量居高不下、环境事故进入高发期,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国环保法律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得到执行。在那些被经济指标甚至一己私利冲昏了头脑的官员面前,法律成了一纸空文。惟有让环保法律真正成为不可逾越的红线,重大环境污染事件才不会一次次上演。

开发商与后安村村民多次冲突，地方政府明显偏袒开发商

从这个项目被村民获知土地被征的消息开始，部分村民都表示出极大的愤慨，因为这个项目运作了2、3年的手续审批，他们都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只是村里一通知，土地就被开发商铲掉了庄稼，一些村民为了抢收当年的庄稼，与开发商发生了冲突。

一方面开发商手续不全，迟迟不能进场，另一方面村民们地慌着无法进行耕作，白白损失了一季收成，作为农民总是对土地有感情的，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

而且在征地过程中，经常有不明身份人士对村里不合作的村民进行恐吓，对少数村民还采取了殴打等暴力措施，致使村民们敢怒不敢言。

开发商在手续不全的情况下，强行进场作业，处于弱势地位的村民们采取了最无奈的办法，用身体阻挡作业机械进行码头填河造地，与开发商发生了数次冲突。

但令人疑问的是一些不明身份的社会人员殴打不配合征地的村民后，在2011年3月4日和3月5日，不到24小时里，村里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党员莫名其妙地连续被5、6个不明身份的社会闲散人员殴打至轻伤，在时隔数月之后仍没有抓获幕后指使人；但同样参与冲突的村民一方，却在3个月之后就被以故意损坏公司财物罪名把后安村敬老院院长施春征和村民王天祥刑拘。航城街道主要领导甚至扬言：“不同意开发商填滩涂造地就不放人”，截止到记者发稿，已经被关押了13天。试问一个73岁敬老院院长年老体弱为何公安机关却不准取保候审，按照开发商自己估价损失19000元，并且敬老院已答应赔偿，这不是公权力介入还是什么？

某些利益集团和黑恶势力相互勾结，织起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如此行径，怎能不叫村民寒心。

据了解，后安村旅美华人华侨已经向驻美纽约总领事馆递交了请愿书，将声援被关押村民，要求尽快释放。

编者后记：

在这个以民为本的和谐社会，发生了如此令人遗憾的事情，征地，征地，到头来了吃亏的还是农民，农民从土地上获取微薄的收入已经不易，再把土地从他们手中拿去，他们还能干什么，已经种了一辈子地的他们，从情感上和实际生活上都难以割舍。（深度调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