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所见风光相异,乃因所站位置不同；推之,对同事物的态度迥异,亦是处在各自的观察点所致。

五莲县汪湖镇河西水库边的青莲化工公司(以下简称“青莲化工”)能够安然污染生产14年,就和它在当地扮演的两个截然对立的身份息息相关。当地村民的眼里,青莲化工是令小河污秽、鱼虾绝迹的罪魁祸首；可在政府眼里,它却是当地极为重要的利税大户,一举一动和镇财政密切相关。正因如此,青莲化工才能做到在群众不断举报的情况下,依旧稳如泰山般生产着。

为发展地方经济而兴盛的招商引资,正异化成为一场源源不断的污染接力比赛。

化工厂水库边污染生产14年

11月16日11时,记者来到五莲县汪湖镇寻找青莲化工公司,在当地人的指领下,才在汪湖镇燕河村东北一公里的一处土岗上找到了它。青莲化工厂址的前方有成片的杨树林,遮掩了公司模样。虽然其位置较为偏僻,据说却是当年“青岛老板”慧眼识珠定下来的。对此,燕河村的司机吴师傅告诉记者:“汪湖镇里有206国道,北面还有河西水库。交通方便,水源很多很干净,青莲化工选的位置虽然偏,但很好。”有村民表示,青莲化工的由来,是各取青岛和五莲中的“青”字和“莲”字。

据某网站介绍,“山东五莲青莲海藻有限责任公司,是由中国青岛崂山海化集团(以原青岛崂山王哥庄化工厂为核心企业)与五莲汪湖镇政府联营的合资企业,总占地面积63806平方米,固定资产2000万元,拥有职工480人,工程技术人员28人。它每年的营业额是7200万元,利税是570万元。公司每年生产1500吨海藻酸钠,35吨碘和900吨甘露醇。”它是一家汪湖镇招商引资,提供土地劳力,青岛企业投资兴建的化工厂。小柳行村的孙大伯告诉记者:“从前我们镇没企业,镇财政也很穷。所以当年青莲化工来的时候,政府很欢迎。老百姓的意见没人听。”

带着致富希望而来的青莲化工并没有令镇里失望。短短十数年,青莲化工实力取得了长足的扩张,成为当地举足轻重的利税大户。可这个利税大户也是个十足的污染大户。

招商引资招来了污染大户

在一家网站上,青莲化工宣称其产品质量优良正是借助“优质的水资源”。但依靠水资源起家的青莲化工,却给当地水资源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据了解,周边的陆家庄村、潘家庄村、岳家庄村、仁旺村、小柳行村的村民对青莲化工的意见都很大。

水源污染已经成为村民的一块心病。据青莲化工对面的一家养鸡场女工介绍:“青莲化工投产后,养鸡场打的井水就变黄了。”“这种水有毒,你敢给鸡喝吗?后来在水库附近又打了一口井,不知道那里的水会不会也有毒!”从河西水库向南有一条小河,经汪湖镇流入墙夼水库。据村民回忆,青莲化工未来之前,小河里的水很清澈,鱼虾成群,小孩子捕鱼捉虾很是常见。孙大伯告诉记者:“我还记得那时经常去那里洗澡,小河水从河西水库下来,很干净,都能直接喝。”如今,因为青莲化工的排放,小河里的水浑浊不堪。据村民反映,河底的淤泥已经积存了几十厘米厚,现在连鸭鹅都不愿意下水了。

因为小河受到污染,村民不敢用河水灌溉庄稼了。孙大伯说:“浇地要指望河西水库放水,现在喝水也从河西水库那调来自来水。压水井已经没多少人用了。”在一户还吃井水的人家,男主人告诉记者:“我觉得水库的水也不干净,所以还是喝井水吧!”更有村民质疑:“听说河西水库还给县城供水,万一化工厂泄漏了,全县的饮水不是都危险了?”据村民举报,河西水库临岸还有几家化工厂在生产。

让村民更为头痛的是青莲化工生产中产生的刺鼻臭味。记者行走于青莲化工附近的马路上,可以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杨树林中的土地和水沟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黄色。孙大伯告诉记者:“这个臭味像海带,它就在生产这种东西。从河西水库里取水生产,生产出的废水就直接排到旁边小河里去。”另一位村民表示:“才开始那个臭味飘过来的时候,就是有点头晕恶心,现在都闻习惯了。”她在上小学的孩子告诉记者:“我们学校都关窗户,不然有异味。”

身份角力令举报抗议成枉然

部分忍无可忍的村民开始向环保部门举报,可环保部门的推诿让他们非常愤怒。孙大伯说:“打电话给五莲县环保局,他们就说知道了,让我们等几天。”“我们都等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要等?”不对五莲县环保局抱希望的村民继续向日照市环保局反映,可日照市环保局让他们依照程序先向五莲县环保局反映。无论反映多少次,环保部门都没有采取切实行动。孙大伯打趣道:“这就是村骗乡,乡骗县,一直骗到国务院,没人管实事的。”

如今,一些村民已经不敢多谈论青莲化工的事情。一位老伯善意地劝阻记者不要到青莲化工去,“去那边有危险,听说青莲化工每年都给镇里好处费,镇里有人撑着呢。”说完这些,老伯便被叫回来了家。“家里人不让说,会惹事,而且说了也解决不了。”

“青莲化工就是他们招来的,村干部、镇干部和它关系非同一般,你觉得他们会认真处理污染吗?”一村民如此反问记者。

部分人眼前利益的利税大户与当代及后代眼中的祸害之源,这两样身份的角力、两股利益的缠斗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