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歧视不仅仅只是拍光头照。9月13日,冯林带着数人到临渭看守所给我“过堂”,我要求他们出示证件,冯林鄙视地冷笑道:哼,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也不看看自己是坐在什么地方,还要看我们的证件!
执法者是不应对嫌疑人进行人格歧视的,我当即还击:“我们的确身份不同,但我们的人格是平等的,总有一天,我们会以平等的人格站在上帝面前进入坟墓!”停了停,我再次提醒他,“办案出示证件是你们应该进行的程序。”冯林见自己的人格歧视没能镇住我,只好出示警官证。
从 一开始,专案组就频繁使用暴力“破案”。被拧伤的胳膊肿得老高,连脱衣服都非常困难,期间,我十多次向朱福利、王鹏要药,但他们总是置之不理。8月 23 日,在将我从朝阳看守所押往北京西客站时,他们还强行把我的手反铐起来塞进车里,手铐麻木了,我多次求他们松一下铐子,均被拒绝。到了西客站,朱福 利和王鹏将我从一个候车厅推到另一个候车厅,又从另一个候车厅把我推向下一个候车厅,想以这种示众的方式逼我就范。我不服他的“游厅示众”,告诉王鹏,他 的行为使我想起革命先烈的《带镣长街行》。见王鹏冷笑,我又说:“一个人无论沦落到何种地步,身上那个坚强的捍卫者不能丢———那就是良心。作为警察,你 有良心吗?”王鹏发怒了,更起劲地折磨我,他一会儿把我铐在门上,一会儿把我铐在椅子上,临上车时又来反铐我。我发肿的胳膊和被铐紫的手已不能承受反铐之 痛,我求他们不要反铐,我不会跑,但朱、王二人要我配合他们执行公务。我说,执行公务也不能泯灭人性呀!王鹏要我少罗嗦,说着又要来反拧我的手。我急了, 高声道:你们已弄伤了我,再来反铐,我就是撞死在墙上也不会跟你们走!王鹏问:你想威胁我?我说:绝不是威胁,不信试!说着,朝墙壁跨了一步。朱福利见我 认了真,忙拉住我说,我俩一人铐一只手总可以吧。
没 有能反铐我,王鹏心存恨意,候车时,他满眼凶光地盯着我,为了教训这个没有职业道德约束的“勇士”,我也用鄙视的目光对视着他足足有十多分钟。朱福利见状 过来解围说:老谢,到渭南后我们好好谈谈吧。我说,可以,但你不要把那些有暴力倾向的警察带来!这样的话使王鹏更加恨我,在车上,他装着伸懒腰故意用肘来 砸我受伤的胳膊,疼得我冷汗直冒,他还恶狠狠地骂我,“你想找死呀!”
本 来,“处于忧患,不需要饱餐。”但我有低血糖病,一饿就心慌发抖,非常难受。对我的情况已了如指掌的渭南警察们故意六七次以饿饭的招来治我。8月19日, 朱福利等人铐住我后,妻子给我喂了一小碗饭,当晚和第二天早上,被审了一整晚的我没有吃成饭,中午关进朝阳看守所时,我低血糖病发作,浑身发抖。监室的牢 头见状,以为我害怕,忙安慰说:“老谢别怕,我们不会打你……”
蒙 冤30日,在最深重的苦难中,不管专案组怎样折磨,我都没有怯阵示弱,没有叹息、呻吟,更没有哭泣和眼泪。但那个黑黢黢的冷馒头却成为了我魂牵梦绕的痛, 一想起它我就会泪流满面。那天,“过堂”回到号子里已是晚上7点多,吃饭时间早过,犯人们都静静地在“坐板”(端坐反思)。我也坐上去,一个十七八岁的男 孩爬过来悄悄问:“谢叔,又没有吃饭吧?”我点点头。小男孩从裤包摸出一个馒头说:“我就知道他们没有给你吃,晚上一人两个馒头,我给你留了一个。”我满 怀感激地接过馒头,一口咬下,忍不住热泪盈眶。但我觉得男人不应有泪,更不想让犯人们看到一个检察官、记者软弱的泪水,于是,我回过头趴在墙上才一任那难 抑的泪水落下……